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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韵茶香
夜里北风开始呼啸起来,好像有无数双手在击窗敲门,开灯瞥一眼台历,“小雪”至,慨叹时光的流逝总是在不经意间。
儿时喜欢雪,更喜欢和家里养着的两只狗“大黄”和“大白”一起在雪地里狂奔,还会大声地背诵那首烂熟于心的打油诗。此情此景,很适合这首诗的存在,我还天真地以为雪白的世界,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开心并快乐着。
后来大了,离开了故乡,每到冬季于灯火阑珊的城市里,总希望儿时雪的到来。那时一到雨雪到来的时候,母亲总要给父亲整两碟小菜,温一壶白酒,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特别是那壶刚从锅腔里拿出来的热酒,从壶盖和壶嘴里滋滋有声地冒着白烟,一股酒香就慢慢地氤氲开来,开心了父亲,也开心着家人。这样的场景,常常会出现在“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夜晚,劳累的父亲远途归来,一家人总算有了团聚的时候,这是何等的温馨时光啊。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没有继承父亲的饮酒嗜好,对茶却情有独钟,很多人从一杯茶中悟出了人生真谛,起起落落,总还是要沉于杯底,如茶般通透,就能于纷繁的世界里静心怡人,于追逐梦想中寻找到与他人不一样的境界。汪曾祺在湘行二记的《桃花源记》里写道:“茶叶、老姜、芝麻、米、加盐,放在一个雷钵里,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擂成细末,用开水冲开,便是擂茶。”擂茶固然好,可它已经从“饮界”越界进入“饭食”的行列,所以那次我去汪老走过的地方,只是看一看这种茶艺的表演,就匆匆地离开,去寻觅桃花源的胜境,找一找那个打鱼人去了哪里。
人常说鱼水情深,其实茶与水,情更甚,张源《茶录·品泉》载:“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烹茶之水井水不及江河湖泊之水;江河湖泊之水不及泉水;泉水不及雪水,懂茶之人抿一口茶,便知道这是什么水所为。读《红楼梦》时,我们都知道妙玉是个聪敏的女子,但是有一件事我至今没整明白,那就是把“去年”留存的雨水烧开,泡茶给贾母喝,而把埋藏地下的雪水烧开,泡茶给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喝,这个机灵鬼干吗反着来呢?其实妙玉很用心,这是五年前她在玄墓蟠香寺收集梅花上的雪,说白了那可是梅花雪水,轻清入口,茶香牵手梅香,令你唇齿留香,一个“品”字已经不足以表达茶文化那种厚重的底韵了。
小说是虚构的,可曹公的梅花雪水烹茶并不是他的杜撰,“遇佳雪必收取,以松实、梅英、佛手烹茶,谓之三清”。可见古人在喝茶上不光是只有雅兴,还有创举,尽可能地,把“茶”与“水”搭配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茶”与“水”就像两个隔山隔水的恋人,寻寻觅觅,只为找到懂“我”的人,而且是配合默契,心有灵犀的那种。
有年冬天,雪花簌簌落下,我在镇江看到那么多的茶农在刨茶山,相当于犁地翻土,在行与行之间忙碌着。雪越下越大,人们像是在淘金似地,拼命地刨着土。茶农高兴得不得了,说雪水滋润的茶树,要比雨水强得多,来年又是一个好茶年!
自那以后,每当案头茶香弥漫的时候,我还品出了盐的味道,那是汗水换来的香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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