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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煨
餐桌上有一份汤,是一种传统的饮食观。不过,最难得的是慢火煨出的汤。平时上班,时间匆忙,但也会烧一份汤,像肉丝汤、肉片汤、肉圆汤。最简单的是一份鸡蛋汤:将鸡蛋磕入碗里,搅拌开,等水烧开,倒入蛋液,加一些作料,就是一份营养丰富、美味可口的日常汤水,快速简单。
只有周末假日,我才慢慢地煨一份汤汁儿,给家人美美地享用一番。一早起来,我总会去菜市场挑两截猪排骨,或者一根猪腿,再或者一只土鸡、土鸭。回到家里,清洗干净,用开水焯一下,扔进煨锅里,加足了水,一个小时后,厨房里就飘出香浓醇美的肉香来。不过,锅里的肉并没有熟,还需要慢慢地煨、慢慢地煨……
煨好了,盛上一碗,那汤色并不像平日的一眼能看到碗底,煨出来的汤,浓浓的、稠稠的。细细品味,快速烧成的汤是浮在水的表面,仿佛是水与油的关系,而煨出来的汤是肉汁儿与水的一场热恋、一世纠缠,相互之间是浸入骨子的。
由此,想到了我们每日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脚步好像停不下来,心永远在路上,做事蜻蜓点水、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很难真正体验到生活的乐趣。
有一个同事,工作十几年了,却一直飘浮在工作的表面,如汤汁儿中的那层油,始终沉不下去。同一份表格要填写十次,而且每一次都要拿来样表比对,每年的年终总结也都是一个模子写出来的。简单重复,有时能创造伟大,但那是要有创意的,没有创意的重复就是在浪费生命。他没有仔细研究过表格内容的意义,也没有思考总结过一年来自己做了哪些工作、存在哪些问题、今后如何改进。工作迷迷糊糊,日子混混沌沌,今天是昨天的复制,明年是今年的翻版。每天,他也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日子却过成了一碗未入味儿的清汤,寡淡之极。
我有一位学中医的朋友,在一个不大的集镇上开了一间中药铺。日常里,号脉、看诊、开方,抓药;闲暇里,看书、写诗。他的诗不多,却都刊登于全国性的大刊物上。同时,他又是一个庄户人家,帮着家里人动犁拖耙、抛粮撒种。那些繁复古典的药方,那些深耕细作的田间生活,都被他写成了内蕴丰厚的诗行。我曾问他:“你的诗是怎么写成的?”他答:“就是平时生活劳作中深切的体验。过后,慢慢地回味、咀嚼,就会有诗的灵感迸发出来,再一点一点地落笔于纸上。”他是医生,把苦药熬成治病的汤剂,却把最平凡的日子煨成了诗。
蒋勋文的《生活,胜在平常》里有一句话:“……我也特别爱‘煨’这个字,用极小的火‘煨’面,仿佛人与人依偎在一起的体温。”身在红尘之中,我们每天披着一身尘土,睁眼是繁华,闭眼是喧嚣,无法抛开市井生活,也无法超脱世事。然而,我们可以沉下心来,将生活过得简单而精致,将平凡的岁月煨成人生最美的风景。
慢慢地煨一份日子,煨出醇香,煨出花般芬芳静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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