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间栽一盆花

龙听

又看见了那女子，弯着腰开果蔬店的卷闸门。几乎每天早晨都会遇上她，我从小区风风火火走出去赶地铁，她从对面风风火火来到果蔬店开门营业。我傍晚下班常去店里买蔬菜水果，大家虽碰面不打招呼，却是一种脸熟的安然存在。

   如此熟然的存在，一年里只有过年那段时间是打破常规的，红红绿绿的蔬果，热闹的生活气息，忙碌和疲倦被异常的岑寂取代。直到出了正月十五，年真正意义上跑远了，才又回到往昔的轨道。

   小区右边的早点摊，也在忙忙叨叨摊煎饼、盛粥、打豆浆；地铁入口处的早点摊也开始热火朝天，生意蓬勃，和春天同步，等早点的人急不可耐地排着长队；下班回来，那个推着自行车在地铁口卖糖葫芦的男人又站在那里好脾气地等人来买糖葫芦。

   以前，在老君堂住时，街上有家烧饼做得好，生意好得不得了，门前总是排着长队。每到过年，喜欢吃的人都要来问什么时候回老家，年后什么时候开业。卖烧饼的夫妻总是抱歉说：“回老家可晚些，年后开业要到正月底了，一年中也就趁这个时候好好歇一歇。”问的人立即就心软了，劝道：“一年忙到头，辛苦了，生意再好也得歇歇，钱是赚不完的。”

   这大概是做小生意、小买卖人的心声了。日子就像皮筋儿，不能总绷着，得有松弛的时候，去养养精神，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起早贪黑的动力也不过是为了要生活得更好一些。做生意，虽说利在当头，也要留出一些空间来，这是小民的智慧。他们辛苦忙碌讨生活，地位体面讲不上，可是勤恳、积极，像生长在春夏的植物，散发着生命的韧劲和蓬勃精神。他们忙着做事情，手脚麻利，笑脸迎人，很少见到思想一根筋转不过来的时候。

   曾和一位卖早点的大姐闲聊，她的日子非常辛苦，每天早早起床，熬各种粥，准备食材，然后忙到半上午回家，收拾、吃饭，午后抓紧时间眯一会儿，下午又是一连串的忙。她租了个小门店，晚上和亲戚一起卖小吃。就这样，十几年过去，她在这个城市买上了房子，还把两个儿子接来城里读书。生活是辛苦的，说起来她却满脸知足幸福。偶尔，她也会给自己放个假，陪儿子们去看场电影，天好时到郊外的风景区逛一逛。

   “人的幸福感，来自内心环境。哪怕你穿着华丽的名牌衣服、住着精装修的房子，可是心中充满愤懑、怨怼，那也等于是日日埋首于垃圾堆的恶臭之中，相由心生，说到底，就是内心环境的外化。”很赞同作家黎戈说的内心环境，外在的很多，如出身、外貌……是人无法选择的，可一个人的内心环境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尽可以修篱种菊，精彩无限。

   没有人的生活是容易的，也许物质顺遂一点，其他方面也许不尽如人意，所以黎戈说：“爱惜自己，顾惜朋友，不喜欢反复提及负面事情，记仇和怨念，帮心灵开窗换气，为心里的空间栽一盆花，打扫、除尘、扔垃圾。”

   马不停蹄的光阴，匆忙的生活，谁没有栽一盆花的时间呢？烦恼丢开去，名利丢开去，房子、车子丢开去，在心间栽一盆花吧，去芬芳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