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煤炭贸易格局加速重构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美国家对俄罗斯进行了多轮能源制裁，且力度不断增强。在第五轮制裁中，欧盟要求在2022年8月开始禁运俄罗斯煤炭，由此对全球煤炭贸易产生了巨大影响。本文回顾了全球煤炭贸易的发展历程并对新格局进行分析展望。

　　A 全球煤炭资源分布

　　煤炭是目前全球储量最为丰富、分布最为广泛且使用最为经济的能源资源之一，全球近80个国家拥有煤炭资源，全球的聚煤盆地超2900个。截至2020年年底，全球已探明的煤炭储量为1.07万亿吨。

　　分地区来看，亚太地区储量占比42.8%，北美地区占比23.9%，独联体国家占比17.8%，欧盟地区占比7.3%，以上4个地区储备合计占比超过90%。分国家来看，美国是全球煤炭储量最丰富的国家，占全球资源的23.2%，俄罗斯占比15.1%，澳大利亚占比14%，中国占比13.3%，印度占比10.3%，以上5个国家储量之和占全球总储量的76%；而印度尼西亚和蒙古国煤炭的探明储量占比仅为3.2%和0.2%。

　　历史上煤炭对全球工业经济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在20世纪之前，煤炭是全球消耗量最大的能源品种，在20世纪初一度占到一次能源消费比重的95%，但是随后原油时代到来，煤炭的能源地位一落千丈，但是随着原油价格的大幅波动，煤炭的替代作用又十分明显。长期以来，煤炭的贸易也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以及原油价格的波动，不断发生变化。

　　B 煤炭贸易发展历史

　　18世纪，随着欧洲工业革命的开始，煤炭成为近代工业主要的动力来源，但是当时由于开采条件和运输条件有限，全球的煤炭贸易仅仅在北美、中美、西印度群岛以及欧洲部分地区进行。1910年，煤炭占世界能源消耗的80%，约为1.7亿吨。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欧洲煤炭供给减少但是需求增加，与此同时美国煤炭开始大量出口，因此大量的煤炭贸易发生在美国和欧洲之间。战后德国和英国等欧洲国家开始增加煤炭生产，美国煤炭运输欧洲受阻，叠加此后西方经济危机以及石油崛起，全球煤炭贸易开始回落。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煤炭再度成为战时主要的能源，但是1940年之后大量廉价石油涌入市场，煤炭消耗量降至不到1亿吨。

　　到了20世纪60年代，原油开始不断增产且价格平稳，煤炭在能源中的竞争优势不断减弱，煤炭占世界能源消费比重下降，原油超过煤炭成为世界第一大能源，此后的十几年间全球煤炭贸易主要以炼焦煤为主。

　　20世纪70年代之前虽然煤炭的消费量有所增长，但是贸易量却十分小。1950年，世界煤炭贸易量为6400万吨，到了1960年缓慢增长至1亿吨附近，但贸易量占总产量的比例只有4%。但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原油价格大幅上涨，世界各国对煤炭重新开始重视。

　　由于世界的发展和技术进步，劳动生产率成倍提升，煤炭开采成本明显下降，生产条件大幅改善，主要产煤国煤炭产量大幅增长。美国1989年煤炭产量达到了48.8亿吨，比1976年增长了50%。此外，煤炭的贸易量也不断增长，20世纪80年代初，煤炭贸易量为2.6亿吨，到了1990年前后上升至3.6亿吨。

　　20世纪90年代开始，由于苏联解体经济衰退，以及中国和印度等国家生产放缓影响，世界煤炭生产开始出现明显负增长，1993年，全球煤炭产量较1990年下滑了7.2%。进入21世纪之后，全球煤炭生产和贸易迎来了新一轮的复苏，其间全球煤炭产量快速增加，主要的原因有三方面：全球经济平稳发展、洁净煤技术发展以及石油天然气等能源价格不断上涨。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70年代之后，不仅煤炭贸易出现了质的改变，贸易的煤炭种类、生产的国家以及出口方向都发生了本质变化。从煤炭贸易的种类来看，动力煤的贸易增长始于20世纪70年代，此前的煤炭贸易多以炼焦煤为主，1970年，动力煤贸易占煤炭总贸易量的30%；1980年占比接近一半；1990年占比超过55%。动力煤贸易的快速增长主要有四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能源需求增加。随着经济的发展，部分国家和地区对能源的需求日益扩大，但是自身由于地域限制以及能源储量有限，能源利用转移下，使得这些地区和国家对煤炭产生了额外的需求。

　　二是本土开采成本昂贵。部分国家和地区本土开采条件不佳，开采成本昂贵，因此采取减少生产和增加进口的方式。

　　三是燃煤电站大量建设。由于煤电站的大量建设，动力煤在国际贸易中的吸引力大幅增加，叠加化工、水泥等非电企业的发展，对动力煤的需求进一步攀升。

　　四是钢铁行业需求不振。钢铁行业发展缓慢，使得焦煤贸易量逐步回落，动力煤因需求提升，最终贸易量占比不断攀升。

　　表为20世纪80年代初动力煤贸易量开始超越炼焦煤（单位：万吨）

　　从生产的国家来看，通过IEA（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可以发现，1971—2018年，非OECD（经合组织）国家煤炭产量与世界煤炭总产量的变化基本相同，呈现不断增长的态势；1971年，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为56.58%，非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为43.42%。从1988年开始，非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超过OECD国家，达到51%，而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下降到49 %。此后该比例一直呈现下降趋势，到了2018年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下降到22%，非OECD国家煤炭产量比重上升到78%。

　　从出口的国家和出口量来看，20世纪70年代，澳大利亚和美国是全球主要的煤炭出口国，二者分别占全球出口总额的28%和70%。到了2018年，全球煤炭主要的出口国为印尼、澳大利亚、俄罗斯和美国，其中印尼和澳大利亚出口占比分别为31%和27%。从需求方来看，20世纪70年代，日本和德国是最主要的进口国家，煤炭进口量占比分别约为69%和30%，到了2018年世界最大的四个进口国为中国、印度、日本和韩国，煤炭进口占比分别为21%、17%、13%和10%。因此无论是从生产还是需求的方面来看，全球煤炭贸易从20世纪70年末之后，贸易重心不断东向东移。

　　C 当前煤炭贸易状况

　　煤炭的运输成本较高，因此在全球范围内的煤炭贸易多数发生在相邻国家之间。一般而言，全球煤炭贸易主要发生在亚太、欧洲北美和拉丁美洲，印尼和澳大利亚出口至中国、韩国、印度和日本，南非煤炭运往欧洲，哥伦比亚向欧洲和北美运输，俄罗斯煤炭发往欧洲和东亚。但是2020年以来，由于全球疫情以及俄乌冲突的影响，全球煤炭贸易格局再度重塑，煤炭贸易开始从东往西流。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美国家对俄罗斯进行了多轮能源制裁，且力度不断增强，在第五轮制裁中，欧盟要求在2022年8月开始禁运俄罗斯煤炭，由此对煤炭贸易产生了巨大影响。俄罗斯是欧洲能源的第一大供应国。从煤炭的角度来看，2020年俄罗斯煤炭占欧盟煤炭总进口量的56%、美国占比17%、澳大利亚占比15%、哥伦比亚占比6%、南非占比1%、其他国家占比5%。

　　由于欧美以及日本、韩国宣布对俄罗斯煤炭的禁运，使得俄罗斯煤炭向西的贸易完全受阻，只能转向中国和印度，而欧盟也转向亚太地区寻求新的煤炭供应。亚太地区主要的煤炭供应国是澳大利亚和印尼，由于澳洲此前的贸易流向多为日本和韩国，短期内向欧洲发运的实力有限，而欧盟对印尼的高卡煤诉求也挤占了原本中国、日本、韩国以及印度的需求。

　　图为中国暂停进口澳洲煤炭（单位：吨）

　　整体而言，俄乌冲突导致亚太地区煤炭市场火热，供不应求局面加剧。IEA的数据显示，今年1—9月全球海运煤炭贸易量为8.902亿吨，比2021年同期的8.645亿吨增长3.0%，但低于2019年同期的9.571亿吨。但是由于煤炭体积庞大且运输成本高，贸易格局的改变整体上增加了运输距离，由此可能产生因为海运和陆运能力限制问题造成了贸易量减少。因此可以说由于俄乌冲突的影响，全球煤炭贸易的新格局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