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作为全球第二大尿素生产国，其产能却不能满足国内需求，必须通过全球招标补充库存。印度化肥部基于当期农业市场情况，确定招标时间、招标量等细节。分析尿素市场离不开对印度招标的研究。本文从印度农业种植特征、尿素供需情况着手，介绍印度招标对我国尿素市场的影响。
印度作物种植特征 印度属于热带国家，适宜种植多种农作物，一般根据季风带来的降水量来安排全年种植计划。印度农作物收获有两个时点——秋季和春季，秋收作物（雨季作物）主要是水稻、玉米、大豆、甘蔗和棉花，春收作物（凉季作物）主要是小麦、油菜、马铃薯。根据作物的种植特征，印度全年用肥集中在雨季，进口月份在1月、9月、10月、11月、12月。 雨季以季风到来的第一场雨为开端，通常为每年的6—10月；凉季在雨季结束之后，通常为每年11月—次年2月；剩余的3—5月为热季，此阶段高温干旱、缺乏降水，农作物难以生长。因此，印度绝大部分农作物在雨季和凉季播种和生长。每年的西南季风带来全年75%—80%的降水量，若西南季风到来时间正常，则风调雨顺，利于农业生产。若西南季风到来时间异常，如到来偏早、离开偏晚，则雨季延长，容易形成洪涝灾害；如到来偏晚、又过早结束，则雨季缩短，容易遭受旱灾。从历史上看，印度的西南季风很不稳定，到来时间、强度、路径上的差异导致印度降水量在时间、空间上分配不均衡，水旱灾频发，影响农作物的播种和生长，进而造成印度粮食生产波动较大。 2018年，印度主要农作物占用耕地面积约 18.59 亿亩。其中，大米、小麦等主粮占地近半。不过，印度农业种植效率相对低下，农作物产出水平仍有提升空间。因此，印度政府希望增加化肥投入，来提高农作物单位面积产量。在产量全球占比方面，印度棉花、大米、甘蔗分别占全球产量的24%、22%和16%。
图为印度和我国主要农作物单产对比 印度尿素供需情况 根据国际肥料工业协会的数据，2019年，全球尿素产量近2.22亿吨。其中，我国和印度的尿素产量占比分别为33%和11%，印度整体产能并不弱。印度尿素行业集中度较高，近年来由于缺乏投资，生产企业减少至25家，涉及年产能2500万吨，实际年产量为2400万吨。据Bloomberg的数据，印度尿素产能从2009年的2116万吨增长至2020年的2500万吨，年均产量为2321万吨，年均增长率为2%。此外，2020年1—7月，印度尿素月均产量为207万吨；2020—2021年，印度共计划投放254万吨新产能。 生产原料方面，印度主要利用进口天然气建设气头尿素装置，以及以石脑油和进口氨为原料建设生产装置。其中，天然气、石脑油和进口氨三种工艺原料的尿素产能占比分别为79%、14%和5%。这和我国尿素生产中煤、天然气、焦炉气工艺原料的尿素占比为74%、22%和4%相比，存在较大差异。
图为印度尿素生产的主要原料及工艺占比 高产能也未能完全满足印度农业的全部需求。2018年，印度主要农作物种植面积约 18.59 亿亩，总人口约13.38亿，从事农业的人口约8.89亿。庞大的人口与耕地让印度2010—2020年尿素施用量维持在3000万吨以上，且近10年来每年保持1.7%的增长。 印度尿素消费量占全球表观消费量的17%—19%，且近年来呈增加趋势。与之对应，印度尿素装置开工率总体较高，2013—2018年的平均开工率高达96%，2015年一度超负荷达到101.6%。但是，印度尿素产能增速和需求增速基本相当，以至于国内供应缺口持续存在，2013—2018年印度年均进口720万吨，每年的进口依存度变化不大，都在23.5%上下徘徊。考虑到印度人口增长和亩用尿素低于全球平均水平，未来印度尿素需求仍有上升空间。 印度曾计划加快尿素产能建设，在2021年3月前停止进口尿素。目前来看，受新冠疫情和产业投资的影响，印度尿素自给自足的目标很难实现，需要继续进口。
图为印度尿素年度消费量及在全球范围的占比 印度全球招标求购 2013年开始，印度解除民营企业进口尿素限制，开始由政府指定分销商进口。印度尿素采购方式分两种：全球招标采购和通过长期合同采购。在全球招标采购方式下，被授权的化肥进口代理公司负责对外洽谈、发布招标、与供应商签订合同、安排开证付款等流程，但最终确定进口数量、国内交货和分销代理的是印度政府。在确定最终中标数量后，国际上的中标企业负责尿素的卸货灌包及国内分销，进口尿素的销售额返还给印度政府，进口代理公司获取政府的代理服务费。印度年均招标7次，全球单批次招标量最大，以最低中标价采购。时间、招标量不定。 早期，从事印度尿素代理进口的企业有3家，包括印度国有矿产与金属贸易公司（MMTC）、印度钾肥（IPL）和国家贸易公司（STC）。之后，增加了拉什特里亚化学品和肥料公司（RCF）。不过，RCF总部位于孟买，相比位于新德里的MMTC，招标效率偏低且不稳定，市场对该企业招标保持谨慎态度。现如今，仍在开展尿素招标的企业仅RCF和MMTC两家。MMTC出现次数多，且效率高。最近的20次尿素招标中，MMTC发布15次，RCF发布5次。IPL自2018年以来只招标1次。STC最近3年没有发布招标。 不过，招标公司不一定会严格履行合约，历史上存在废标的情况，招标政策也时有调整。例如，2016年11月8日，STC发布招标信息，在11月16日公布招标结果后，11月23日因对还盘结果不满意，基于卢比汇率波动、当期尿素销量下降和国内库存较高的原因，取消了当期招标。 一轮完整的招标通常会经历市场传闻扩散到最晚船期截止，再到招标信息持续更新，进而影响现货市场走向的过程。前期，印度化肥部基于本国库存情况着手准备招标，市场信息开始扩散。随后，印度化肥部委托招标公司发布招标公告，包括开标时间、截标时间以及最晚船期。国内一般把印度招标解读为利好，现货市场会挺价，等待印度开标。通常，在发布招标公告7天后公布招标价格，再过7天公布通过还盘东西海岸最低价格确认的最低供货数量，并给参与投标的企业发送供货确认函，投标企业正式开始供货、找船采货履约。船期可能受港口装卸、火车运费和装卸能力的影响。比如，2020年8月底，高温导致港口装卸效率下降，加之防疫政策导致运力下滑，尿素集港进度明显迟缓。 印度尿素进口海岸分为东、西海岸。向西海岸供货的一般是北非、埃及、中东、伊朗等国家和地区，向东海岸供货的主要是我国和东南亚国家。常用（东海岸CFR-海运费-港杂费-出厂运费）×离岸人民币来折算国内出厂价。其中，装船海运费在10—12美元/月，但并不是不变动，而是随油价调整。国内主要尿素出口港是烟台港、锦州港、秦皇岛港、天津港。 由于外商发货时间不能早于发确认函的时间，故货物会提前集港，待收到确认函再发出。国内的出口流程是先由生产厂家与贸易公司现金结算出口货源，贸易公司把货发到港口，印度对外商发送确认函后，贸易商把港口提单卖给外商，外商再把货物运到印度。 2019年下半年，印度招标价持续回落，同期我国尿素港口库存振荡走低。2020年上半年，印度招标价格持续与国内出厂价倒挂，贸易商出口积极性低迷，尿素港口库存创下7万吨的近3年历史低位。2020年下半年，印度招标价格抬升，我国港口库存激增，超过50万吨。从国内港口尿素库存变动来看，港口库存规模与印度招标的东海岸CFR价格变动趋势一致。
图为我国尿素港口库存与印度招标价格 我国货源几占半数 目前，印度尿素进口来源主要是阿曼、伊朗、中国，年均进口量约720万吨。我国作为全球第一大尿素生产国，在2015年产能高峰期对印度的出口量一度占其进口量的70%。2016年开始，供给侧改革持续推进，国内尿素价格自底部1400元/吨最高反弹至2200元/吨。内外价差拉大，我国货源的竞争优势下降，印度出口份额被阿曼、伊朗挤占，2018年我国货源仅占8.9%。而2018年开始，去产能步伐放缓，国内价格走跌，内外价差收窄。2019年，印度招标8次，累计中标774万吨，我国货源占比回升至32%。根据2020年8次的招标结果，累计中标777万吨，其中我国货源281万吨，占比36%。 目前，印度仍是我国尿素重要的出口国，2019年出口到印度的量占国内全年出口量的48%。由于印度凉季在每年11月—次年2月，故每年下半年基于印度招标的出口量要高于上半年。10月过后，国内进入季节性消费淡季，此时印度招标对国内尿素行情的影响较大，市场焦点也从内需转移到出口上。
图为国内尿素出口量及在印度的占比 从印度尿素进口量以及我国货源占比的历史数据来看，印度尿素进口量取决于当年其国内供需，进口量波动小于我国货源占比。我国尿素出口至印度，更多的是来自国内政策面的影响。国内市场上，为了保证供应，2004年开始，对外暂停尿素出口退税，征收季节性关税；对内免征增值税，并开始尿素淡储。2015—2016年，产能释放处于高峰期。为了缓解产能过剩压力，对外取消季节性关税，鼓励出口；对内恢复征收增值税，取消铁路、电力优惠政策。2017—2020年，市场处于去产能阶段。伴随着落后产能的淘汰，尿素价格回升，企业效率转好。不过，内外价差扩大，出口优势减弱，海外市场被伊朗、中东货源取代。2017年之后，尿素出口零关税，阶段下调增值税，提高行业竞争力。 招标对行情的影响 2019年开始，尿素内外价差收窄，国内出口量回升。当年6月的印度招标中，我国货源出口100万吨，大幅提振市场信心。然而，随后的3次招标，不仅数量少于市场预期，东海岸CFR折算价也低于国内出厂价。在此种情况下，尿素期货呈现公布招标涨、开标之后跌的情景。 2020年上半年，印度招标依然不理想。主观上，招标价持续走低，内外价格倒挂，国内不愿出口；客观上，国内防疫政策造成尿素集港困难，且印度招标增加防疫条款限制，出口风险加剧。2020年1—7月，印度共招标5次，国内累计出口63.5万吨，低于2019年同期的3次110万吨。 2020年印度受疫情影响，城镇务工人员回流农村，加上印度西南季风提前到来，主产区降雨充足，上半年印度主要农作物种植面积大幅扩张。根据中国农业农村部7月17日的消息，印度秋季农作物播种面积达6920万公顷，与2019年同期相比增长21.2%。其中，水稻、棉花、油料作物种植面积同比增长18.3%、17.7%和40.9%。据了解，2020年1—6月，印度国内尿素销售量达到1528万吨，较2019年同期增加290.8万吨。此外，1—6月，印度国内尿素产量较2019年增加43.9万吨，供应缺口有所扩大。中东、波罗的海等地供货量有限，印度要满足旺盛的需求，不可避免要采购我国的尿素。 7月17日印度招标仅中标12万吨，无法满足其国内需求。急需尿素的印度在5天后宣布再次招标。此次招标间隔时间短，招标价环比上一轮上调19美元/吨，激起市场对印度尿素需求的想象。当天，国内尿素期货盘中涨停。加上之后一个交易日，两个交易日累计涨幅超过100元/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7月27日晚间，MMTC针对7月30日的招标发布补充说明，要求与印度接壤陆地边界国家的投标商，只有在主管当局注册后，才有资格投标。并且，投标商不得将采购分包给供应链中与印度接壤的任何分包商，除非该分包商根据订单在印度主管当局注册。结合当时中印冲突的背景，市场将该政策理解为限制我国企业参与投标。距离截标时间仅3天，国内贸易商注册存在一定难度。次日，国内尿素期货低开跌停。不过，从以往的投标情况来看，我国贸易商一般不直接参与印度招标，而是对外商供货，间接参与投标。 让国内尿素行业始料未及的是，仅过去一天，7月28日，MMTC就撤销了限制条款，我国货源出口不再受限。7月29日，国内尿素期货再次反转，上涨3%。一周后，印度继续发布招标公告，量价未定，期货市场以涨停回应。 8月中旬尿素行业进入招标发货期，由于高温导致港口装卸效率下降以及防疫政策导致运力下降，港口库存9月初开始回落。国内秋季肥需求旺季开启后，市场焦点从出口转向内需，持续1个多月的印度招标行情告一段落。尿素2009合约最终以1560元/吨交割，距离8月高点下跌264元/吨。 半个月连发4次招标信息，国内期货市场累计上涨18%。除去上市首日，尿素期货出现3次涨停、两次跌停，其中4次发生于本轮印度招标风波期间。尿素期货交易量急速增加，投机性变强。印度招标对国内尿素市场的影响可见一斑。 2020年上半年尿素价格同比下滑，下半年又有新增产能投放，生产企业对全年价格走势保持悲观态度。根据企业的反馈，多计划年内维持低库存的销售策略。尿素期货2019年上市后为现货企业提供了风险管理工具，在产业与投资人士一致看空的背景下，交易所前20席位的净空单一度达到3.5万手。不过，印度招标公告的连续发布，多少冲淡了市场的悲观情绪。隔夜大幅涨跌增加了投资者的持仓风险，盘面成交量虽然增加，但持仓量大幅减少，尿素期货交易短期呈现趋势投资转向日内交易的特征。 总的来说，印度招标支撑了国内农需淡季的尿素行情，缓解了过剩产能对市场造成的压力。出口至印度的尿素约占国内产量的5%，对国内尿素在定价上的影响大于供需上的影响。从2020年的情况来看，印度招标政策频繁修改，增加了市场不确定性，给尿素期货投资者带来交易风险。国内尿素出口量的变化本质上与国内尿素行业政策有关，期货市场过度关心印度招标也容易造成尿素定价权的流失，长此以往不利于国内尿素行业健康发展。未来，随着印度新装置的投产，其进口依赖度下降，招标的影响力不可持续。 （作者单位：冠通期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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