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典归宗——为国宝殷契甲骨文“四方风”正名(二) 二、南风之神与南方天帝考辨 “四方风”甲骨文刻辞曰:“南方曰,风曰”。胡厚宣先生释字为“夹”,不可取也。此外,另有杨树达先生释此字为“荚”,金恒祥先生释此字为“夷”,皆不知其所以为凭也。其后人们又根据《山海经》的相关记载,释字为“因”,还算说得过去。《山海经·大荒南经》曰:“南方曰因,來風曰民——處南極以出入風。”然而,对于甲骨文字的解读却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所见字例和句例都很少,仅见此孤例,难以参照也。本博以为,即“湮”字,通“淹”、“洇(yīn)”,亦可读若“炎”,乃水浸之意也,何以见得?考字之形,其实与甲骨文“永(泳)”字相类,甲骨文“永(泳)”字作,乃一“人”侧身半沉浮于水中,其构字之法与字略同。字实为字之一半,而字似由两个对称的字拼合而成。所以字之义,为一“人”浸没于水中,故其为“湮(淹)”字是也。 甲骨文另有字和字,这两个字的读音与字相同,字义相近,故《山海经》称“南方曰因”。考字之形,现作“因”字,但其实为古文“堙”字是也,其义为以土填埋,其字外之“方框”实为土坑之象形也。至于字,如人进入烟雾之中,烟气在上,罩住“人”的上半身。所以便是“煙(烟)”字,又通于“焰”字,火气也,又通于“氤”,水气也。字按字音、字形又通于“炎”字,故南方曰炎帝是也。《淮南子•时则训》曰:“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由此可见,南方曰“炎”,南方风为“炎风”,确有来历。 至于南风曰,徐中舒先生在《甲骨文字典》中以此字为“长”字,不可取也。胡厚宣先生释字为,其后又有人进一步释字为“微”字,故南风竟成为“微风”,这便听起来颇有诗意,亦不过人云亦云耳。《山海经》所载南风之名有二:其一为“民风”,其二为“凯风”,然而“民”之于“凯”区别甚大,亦找不出此二字有任何关联。 凯字,古文作“岂(豈)”,楚方言谓之“开”也。“岂、豈”字音qǐ(奇),而胡厚宣先生作,或作“微”字,不知其所云也。 本博细考之:字,实为甲骨文“耆”字是也。似“老”字,且形、义皆相近,而非“老”字也。“耆”字有“耆长”、“耆老”之意,故徐中舒先生释此字为“长老”之“长”,得其义而未得其声也。《甲骨文字典》无此字,诸先生未释出也。较之《山海经》谓南风为“凯风”,即“豈风”是也,豈、耆(音qǐ)二字同音,《山海经》假“豈”作“耆”,不过同音假借耳。 然而《山海经》亦曰“南方曰因,來風曰民”,此何所谓哉?本博以为:考“民”字之音义,民者“蒙”也,“氓”、“甿”皆古文“民”字,其义为乡野之人,蒙昧无知也。金文以作“民”字,《说文》又释字为“萌芽”之萌,而“蒙”字亦有“蒙胧”、“蒙童”之义,可见“萌”又可通于“蒙”也。所以“民”之为字,一谓蒙童无知,二谓年老昏聩也。据此,则“民”者“蒙”也,而“耆”字从“日”,又从“目”、从“老”,皆为昏聩蒙胧之意也。古文“耆”字又通“黎”,周时有“耆国”,即“黎国”是也。而古文“黎众”,即“民众”是也。是故《山海经》一曰南风为“岂(耆)”风,二曰南风为“民(黎)”风,貌似一风而二名,其实一也。是正合于甲骨文(耆)风之谓也。又《周易》谓南方曰“离”,则其音又与“黎”相合也。 南方曰,又通作“因”、“炎”,故曰南方色赤也。此外,“因”字之音亦有“红色”之谓,比如“胭脂”,妇女所用红色之颜料也;“殷红”之“殷”字、“姹紫嫣红”之“嫣”字,其音近于“因”,又均有“红色”之义。而南方之神为炎帝、一曰赤帝。南风之鸟为赤鸟氏,丹鸟氏,又称“朱雀”者是也。南方谓之“洇(yīn)”,通“烟”、“焰”也。南方湿热多雨,其风为蒙胧之风、氤氲之风也,故其风曰“民(蒙)”也。 所以“四方风”甲骨文刻辞第二句:南方曰洇(氤),风曰耆(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