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美国货物运输旺季不“旺” 零售业表现不佳预示经济寒冬？

美国秋冬季消费旺季不旺的情况引发外界新的忧虑。

　　年初时洛杉矶港“塞船”的情况已经缓解，本可以让人们感觉松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秋冬季节消费旺季不旺的情况却引发外界新的忧虑。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查询南加州海事交易所数据显示，截至10月29日，洛杉矶和长滩港口等待卸货的船只从1月的109艘船只的峰值下降到目前的3艘。有航运专家称，目前从亚洲进口前往美国主要门户综合码头的船只比平时少，而长期堵塞在港口的货运量也在减少。

　　集装箱堵塞量的急速下降，一方面说明自疫情以来困扰零售商和制造商的供应链问题终于得到了缓解，另一方面则显现出进口集装箱量的大幅减少。根据港口数据，洛杉矶和长滩港口9月共处理了686133个满载进口集装箱，同比下降18%，为2020年6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粤开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院院长罗志恒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港口集装箱进口量下降，反映了进口商品需求周期性减弱。此前，美国进口集装箱中空箱占比不足5%，今年8、9月美国最大的洛杉矶与长滩港的进口空箱同比在增加，而进口重箱同比则大幅减少，预计今年美国大概率不会出现港口集装箱积压问题。

　　美国进口集装箱数量大减也波及该国的公路和铁路货运。从数据来看，美国卡车货运价格指数和集装箱运价指数都大幅度回落。对此，有市场分析认为，美国进口的减少意味着衰退可能已经来临。

　　今年消费旺季表现不旺，对于美国经济是什么信号？

　　货运量大减

　　往年的9月初至12月底圣诞节前，都是美国的购物旺季，也是货物的运输旺季。但今年情况颇为不同，无论是进口集装箱还是货船量都出现了逆势下降。

　　根据港口数据，洛杉矶和长滩港口处理的进口集装箱量在8月和9月分别同比下降了18%和12%，在传统的运输旺季出现了大幅下降，其中9月进口集装箱量为2020年6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其中，美国最大的集装箱港口洛杉矶港的进口量下跌就更加明显了。数据显示，该港9月装船进口为343462标准箱，较去年同期下降了27%，较过去五年9月的平均水平低20%。

　　不得不说，进口集装箱在销售旺季不升反降的情况颇为罕见。按往年惯例，9月通常是美国港口繁忙季的开始。但以今年来说，美国所有港口的进口量曾在5月触及历史新高后就开始回落，并在8、9月接连骤降。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特聘研究员王国兴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主要是因为美国通胀高企，美国民众商品消费热情下降，导致美国零售商销售情况不好，库存增加，因而减少了商品的进口。”他表示，美国集装箱运输量从峰值逐月减少，未来一段时间集装箱积压的问题将会得到缓解。

　　此外，美国沃尔玛、塔吉特等核心零售商由于前期大量订单积累起的高库存难以消化，不得不大量取消订单，减少进口。有市场分析认为，这也是造成货运量连跌的原因之一。

　　中信建投期货首席研究员田亚雄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由于2021年的供应链危机的长鞭效应，美国各类进口商于前期大量提前下单，然而随着高通胀、美联储加息等因素，这些前期的订单更多转化为了企业的库存压力，“在高通胀拖累居民消费力，造成消费者信心萎靡的背景下，各类进口商需要将本年度节日消费重心转移至如何消化现有的高库存。”

　　集装箱进口量的减少，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运输价格的下调。

　　截至10月21日，Freightos波罗的海集装箱运价指数(FBX)显示，全球集装箱运价为3429美元/FEU，环比下跌18%，距离海运价格在去年9月时的最高位已经跌去69%。货运价格同样不理想。当前美国卡车货运价格指数已经降至1.78美元/英里，仅仅比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略高3美分。

　　“运输价格下跌的来自于货运需求的削减，而这一趋势受零售业、工业等多行业的共同推动。”田亚雄也表示，美国零售业的景气程度直接影响零售商的决策并体现在进口订单的数量上，进口数量的调整将直接映射为海运、货运业的货物需求。

　　在罗志恒看来，运价走势不仅要考虑到运输需求，还要考虑运力供给。他向记者表示，海运价格下跌主要反映运输需求减少，未来美国海运运价可能还会继续下跌，向2019年疫情前的水平回归。其次，货运价格下跌更多是因为运力显著增加。去年美国运输行业劳动力短缺，卡车司机缺口加剧了货运运价的上涨。今年美国零售商和卡车公司都大幅提高了卡车司机工资待遇，高薪资增长刺激卡车运力增加。

　　据摩根大通估算，美国卡车货运价格指数在1.33美元至1.75美元/英里时，卡车运输公司能够达到盈亏平衡。就目前来看，当前该指数已经降至临界点位置。

　　对此，田亚雄直言，短期内海运、货运价格偏弱态势难改，但是在大部分运营正常、外部性有限的航线上，运输行业不太可能会出现亏本拉货的情况。

　　零售业新变预示寒冬来临？

　　如今，港口集装箱繁忙卸货的场景不再，高企的运输价格也顺利回落。但这也意味着，美国零售销售或已进入低迷期。

　　10月14日，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由于物价水平大幅上涨以及美联储提高利率以减缓经济增长，9月美国零售销售额环比持平。具体来看，当月有13个销售类别中有7项出现下滑，凸显消费者正感受到高涨的价格压力带来的生活成本飙升。

　　可见，民众对消费的态度更为谨慎。但另一方面，美国的服务消费有所上升。数据显示，占美国经济总量约70%的个人消费支出增长1.0%，其中商品消费下降4.4%，服务消费增长4.1%。交通经济学家沃尔特·凯姆西斯(Walter Kemmsies)表示，美国消费者正在恢复他们的历史支出，70%用于服务，30%用于商品。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杨水清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从美国经济的主要贡献来看，私人消费占主导，占比约为65%至70%，而在私人消费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服务消费，其次是商品消费，而从目前的趋势来看，美国的服务消费确实是持续攀升，而商品消费在2021年4月已经达到峰值，目前是持续地下降。

　　美国经济分析局(BEA)数据显示，商品消费对美国经济GDP的贡献率，今年一季度是-0.02%，而二季度降至-0.61%；服务消费则相反，今年一季度对经济的拉动为0.93%，而二季度为1.99%。

　　华安证券的分析也指出，在服务消费方面，二季度服务消费环比增长4.1%，相比一季度3%的涨幅有所扩大，家庭服务支出、食品消费、医疗健康等分项继续保持增长，显示该国居民服务消费恢复的过程还在持续。

　　罗志恒向记者表示，今年以来，高通胀和高利率环境下，美国商品消费已经明显降温，而服务消费不断修复疫情期间的缺口，特别是美国全面放开疫情防控限制，叠加美国四季度假期出行高峰，美国服务消费增长可期。“虽然美国消费总量增长空间受限，但居民由商品消费转向服务消费的结构调整仍将持续。”他补充说道。

　　但也有受访专家认为，服务消费的增长或有限。杨水清认为，受当前物价指数以及消费者信心指数下跌的影响，服务消费在未来的一个季度依然会处在高位的运行，但增幅相对有限，可能到明年年初，它会呈现下行或是稳中下降的趋势。

　　近期，美国消费信心的下跌也增添了外界对其经济可能出现衰退的担忧。世界大型企业研究会发布报告称，美国消费者信心指数已从9月的107.8跌至目前的102.5，远低于经济学家们此前预测的106.5，为8月以来的最低。同时，消费者预期指数也从上个月的79.5下跌至目前的78.1。

　　“就美国经济而言，重点主要看两项，即是私人消费和私人消费端，虽然现在还是在上升阶段，但是增幅相对有限，对GDP的贡献同样有限。”杨水清表示，至于私人投资，主要是住宅投资和库存投资，两项投资有较高的贡献比例，但目前库存投资处在负值，拖累了对美国GDP的贡献。

　　据美国商务部数据，库存投资继一季度下降并拖累经济增长0.35个百分点后，二季度继续拖累经济下滑2.01个百分点，对GDP增长拖累程度扩大。

　　除了库存投资，住宅投资也逐渐成为经济的拖累项。房贷巨头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早前公布的贷款商调查显示，30年期固定利率房贷的平均利率小幅上升至6.94%，为20年新高，该利率一周前为6.92%，一年前为3.09%。

　　杨水清向记者表示，若房贷利率过高，将抑制购房需求，会导致部分买房者先考虑租房，所以她认为库存投资和住宅投资这两项对经济的拉动也相对较弱。

　　多重因素下，外界并不看好美国经济的前景。

　　杨水清向记者表示，当前美国私人消费增幅有限，私人投资持续下滑，而且政府支出以及进出口对GDP的贡献相对都是比较小的，甚至进出口一直是一个拖累项，“从这四个构成要素来看，美国经济的增量或说拉动力非常有限，而拖累项反而较大。因此美国经济存在衰退的风险。”

　　“美国经济当前仍处于技术性衰退，若今年末或明年初美国零售业旺季不旺，甚至进一步转冷，美国经济或加速走向衰退。”罗志恒继续分析称，当前美国消费作为经济内需的支柱相对稳健，个人实际消费支出(PCE实际)同比自今年2月的6.7%回落至8月的1.8%，并未转负，但往后看，美联储加息抗通胀立场坚定，不惜以经济衰退的代价来实现价格稳定目标，美国宏观政策风险不断累积，将加速美国零售业下行，消费需求或将拖累美国经济衰退。

　　但同时，罗志恒表示，由于疫情后美国政府加杠杆而美国居民和企业整体杠杆率相对平稳，所以美国经济衰退的幅度可能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