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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听 发表于 2020-4-3 08:43

青团有味

“相传百五禁烟厨,红藕青团各祭先。”清明时分,总要想起故乡的美味——青团。

   阳春三月,江南草长。田埂旁,水渠岸边,长满了绿油油的鼠曲草。家乡人给它取了个特有的名字:破絮窠。那些圆茎柳叶的小家伙,一簇簇地贴在地面,伸出长着白色茸毛的小手,向大自然要着阳光。远远看去,真像在地上散落着一丛丛的破棉絮。偶有些于茎之最高处成团开着细小的黄花,宛若一位头顶皇冠的仙子,在风中摇曳。

   如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所说,青团的制作并不复杂:“捣青草为汁,和粉作团,色如碧玉。”记忆中,祖母做青团,先将洗净晾干的破絮窠在石臼里捣碎,这时候我便要抢着干。石杵与石钵的每一次撞击,都有一阵特有的清香扑来,不一会儿,便在祖母低矮的茅屋里弥漫。倘若用力过猛,“扑哧”一声,几滴汁液会落到脸上,祖母会连忙拍一拍粘着糯米粉的双手,牵起围裙一角,帮我搽拭干净。那是一双粗糙而布满青筋的手,与我却有异样的温暖:因为父亲经常出差,母亲忙农活,哪有时间做青团解我的馋。

   儿时的青团不似如今有各种各样的馅儿,豆沙、黑芝麻、肉松,抑或芒果、椰汁、凤梨,咸甜兼得,口感丰富,那时一般都是白糖。蒸熟后白糖融化成了液体,必须等冷却后再吃,否则很容易烫嘴。常常是我在外面疯玩累了,风一般溜进祖母的灶边,一手一只,抓起来就咬,冰凉的甜与清纯的香能将舌尖裹住很久。待那份清甜慢慢沉入心坎,我浑身不安分的细胞又纷纷活跃起来,转身扎到屋外和煦的春风里。

   “寒食青团店,春低杨柳枝。酒香留客在,莺语和人诗。”有人说,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路过青团店时,留下的脍炙人口的诗篇。其实不然,他的那首诗本名叫《寒食日过枣团店诗》,全诗如下:“寒食枣团店,春低杨柳枝。酒香留客住,莺语和人诗。困立攀花久,慵行上马迟。若为将此意,前字与僧期。”看来,这位江州司马吃的是枣糕,并不是青团。

   不过,正是“寒食青团”很应景,才有此误传。寒食节在清明前一两天,顾名思义,当禁烟火、吃冷食,以祭祀先人。而青团,这个时令性的美味,就如元宵吃汤圆,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一样,成了清明时节的一道风景。

   因为疫情,今年的清明,野外显得格外清冷。然而,我所在的社区敬老院里,却分外热闹。朋友带上几位志愿者,将做好的青团分发给每一位老人,那个长椅子上晒太阳的老爷爷,明明吃完在偷偷抹嘴,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说,没吃到。看着朋友圈里老人手托青团的那些照片,顿时觉得,他们托着的,不但是湿润田野中最馥郁的那一缕芬芳,还是漫天春风中最动人的那一份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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