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闭门,浅读书
这个正月,不走亲,不访友,不见面,亦不聚餐。少了这些繁文缛节的外在,生活,没有了旁逸斜出的走向。身居斗室,足不出户。在方寸的空间里,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曾减少。这样的特殊时刻,索性,深闭门,浅读书。读国学经典《论语》。宋人曾这样褒扬《论语》,半部《论语》治天下。已逝国学泰斗季羡林老先生则说,治理天下,哪里用得了半部《论语》,只《论语》中的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绰绰有余了。
初读《论语》,回想起少年时期,在乡下的那所中学有些破旧的教室里,摇头晃脑背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场景。那个时候,混沌未开,懵懂无知。背诵《论语》中的只字片语,不过就是有口无心的浅薄之举。那个时候,也从来不曾悄悄地问一问,默默地想一想,为什么说,学习了知识,时常温习它、实践它,就会很快乐?这份快乐的本源在何处?那个时候,自己还不太懂得学习方法的重要性,倒是把时间看得异常珍贵。
初读《论语》,每读到自己熟悉的句子,内心就莫名地欢喜和激动。那些被收录到课本当中的句子,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它像一位长者,与我相对而坐。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如何立德,如何修身,如何成为一个“君子”,如何去做学问,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回想起自己学习《论语》的岁月,那是一段“云在青天水在瓶”的岁月,那是一段“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的岁月。
“读《论语》,为求一份庄重;读《东京梦华录》,为得一份闲情。”当初只是随性购得此书,开始担心看不懂。等到翻开来,看到详细的注解与通俗的译文,之前种种顾虑烟消云散。读此书的序言部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一幅图,生动地再现了北宋时期经济发达、物丰民安的和乐景象。张择端用画来记录那个繁盛的王朝,孟元老用文字印刻那个繁华的王朝。
翻开此书,犹如打开了时空之门,时光穿越到彼岸。你看那夜市,“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你看那饮食,“逐时旋行索唤,不许一味有阙,或别呼索变造下酒,亦即时供应”;你看那文化消费,勾栏瓦肆之处,上演说话、小唱、傀儡、杂技等,市民看得兴高采烈,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
夜市之热闹,饮食之丰富,文化生活之多彩,足以彰显一个王朝、一个时代的盛大饱满丰腴之气象。读此书,一会儿在人声嘈杂处行走,一会儿又在歌舞欢愉中陶醉,一会儿在美食间流连,一会儿又在小茶馆里沉思。这样的生活,怎能不叫人心向往之?在此时,在此地,若是能与柳永等风流才子相遇,人生简直妙不可言!
读《东京梦华录》,须在茶余饭后、酒足饭饱之时。慢慢地品读,在一个一个汉字背后,品出一点闲情雅趣,品出一点随遇而安,品出一点溢于言表的自豪,品出一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淡淡忧伤。
宋代的繁华,被历史的洪流裹挟而去,孟元老用文字将繁华重现。明代的风流,被雨打风吹去,张岱用文字将风流定格。王朝更迭,物换星移。繁华一梦,也曾欢笑,也曾痛哭,也曾器宇轩昂,也曾低眉顺眼。梦,终究会醒。梦里的一切,在醒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有泪可落,不是悲凉,有梦可做,就是幸福。
窗外,阳光温暖,已然是春天的模样。阳台上,朱槿花含苞待放,三角梅一朵挨着一朵,开得热烈且热闹。没有嘈嘈切切的喧嚷,这个正月,闭门深深处,用几本书,让自己安静下来,丰盈起来。
是的,这个特殊的正月,这个特殊的春天,关起门来,静下心来,享受这片刻安宁。更要在心底感谢那些为你我负重前行的人,因为他们的坚守与付出,这份安宁弥足珍贵,这份幸福悠远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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