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之冬：来自“边缘地带”的革命
意大利副总理、内政部长萨尔维尼在访问波兰的时候提议两国建立一个“欧洲之春”，以抗衡“法德轴心”，在欧洲大陆建立一个更加平衡的体系。萨尔维尼上任之后一直在中东欧进行串联，希望就移民问题组建一个反对法德轴心以及布鲁塞尔的新同盟。萨尔维尼一直反对布鲁塞尔的难民分配的方案，希望能够重新谈出一个方案。萨尔维尼拒绝难民进入意大利，尤其是最近在地中海搁浅的偷渡船只上的难民进入意大利。萨尔维尼批评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反对自己的人民。我们看到一个民粹主义或者本土主义的欧洲与欧洲主义的欧洲之间的分裂，萨尔维尼的“欧洲之春”其实就是欧盟之冬。围绕难民问题，欧盟其实已经分裂为两个欧洲了，中东欧国家，不如说匈牙利、波兰等国加强边境管控，从土耳其经过巴尔干半岛而进入欧盟的通道基本已经被关闭。由此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意大利、西班牙成为偷渡者和难民进入欧盟的主要通道，地中海没并没有阻隔欧洲和北非，地中海的波涛也吞噬了很多的生命。在去年年末，西班牙的海上搜救机构就发现了11具尸体，其中包括一名孕妇。难民问题让欧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身份，欧盟不仅是大西洋共同体的一部分，也是地中海世界的一部分。虽然在二战之后，欧洲走向了联合，同时强化了大西洋共同体的身份，但是地中海南岸的国家与欧洲的联系并没有中断。
2015年，德国以及布鲁塞尔敞开大门，迎接难民潮，上百万人涌入欧盟。最先出现反弹的是中东欧国家，原因是简单而粗暴的，那些难民并不是基督徒，而是异教徒。中东欧，本身并不是个统一的身份，而是被赋予的，在历史上，欧洲的边界在莱茵河，中东欧地区是好几个帝国争夺的地方。冷战结束之后，这一地区通过加入欧盟而获得了欧洲的身份。好景不长，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欧元区以及欧盟的吸引力下降，尤其是难民潮之后，布鲁塞尔制定了一个开放的接纳难民的方案，对中东欧国家来说，欧盟国家这一身份变成了累赘。在英国脱欧的同时，中东欧国家其实也在脱欧，维护自身的核心利益，而不愿意为布鲁塞尔的决策承担成本。
中东欧这些后挤入欧盟的国家“造反”也有情可原，毕竟是后来者。意大利是欧盟的创始成员，是最铁杆的支持者。2002年1月1日欧元开始流通的时候，很多意大利人排队等在取款机前，希望第一时间拿到这“神奇”的货币，也希望借助欧元能够解决意大利的通胀病。2008年金融危机，意大利遭受重创，在紧缩的压力之下，意大利付出了很大的成本。民粹主义情绪被激发起来并且成为一种政治运动，那就是五星运动，直到去年大选，五星运动成为多数党，登堂入室，极右翼和极左翼“消灭”了中间党派。
不到一年时间，意大利从欧盟的核心国家变为欧盟的反叛者，与法德轴心所代表的欧洲主义运动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移民问题上，萨尔维尼掀起的革命，甚至延伸到了德国，与德国内政部长举行会晤，明显把默克尔晾在一边。德国的选择党成为议会第三大党，在地方选举中大有斩获；法国的黄马甲运动并没有消退的迹象。布鲁塞尔以及法德轴心面临着来自欧盟“边缘地带”的革命，从英国脱欧到意大利，再到中东欧，萨尔维尼的“欧洲之春”未必会形成一个与布鲁塞尔对着干的组织，但是却改变了欧洲政治的话语。在此之前，萨尔维尼发表的这些话，无疑是“大逆不道”，但是现在马克龙、默克尔却越来越成为欧洲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萨尔维尼们的本土主义，对地中海南岸的难民关闭大门，的确能够激发本国的民粹主义，但是却难以解决问题，南欧国家，尤其是意大利本身就是地中海世界的一部分，封闭或者鸵鸟心态解决不了积聚起来的危机。欧洲之春带来的结果是什么呢？可能就像《权力的游戏》里面的那句台词：凛冬将至。
(作者孙兴杰为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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