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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听 发表于 2009-12-25 12:30

黑天鹅效应

当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人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引发一场风暴(或按爱德华·罗伦兹最早的说法: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但当黑天鹅扇动翅膀的时候,人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反正我知道,人们将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换一个说法:一切皆有可能。

    黑天鹅之谜

    蝴蝶和黑天鹅,都是比喻难以预测的未来,但这是看待世界的相反角度。

    先让我们仔细体会其中的区别:

    “蝴蝶”这个选项,被称为混沌学中的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是指非线性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引起系统连锁反应后难以预料的后果。

    一首西方民谣,表明了它的机理:丢失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

    “黑天鹅”这个选项,代表的是相反的黑天鹅效应。

    正如《黑天鹅》一书所说:

    请想象一下在1914年的那些事件发生的前夜,你对世界的理解对于你猜测接下来将发生什么能有什么帮助。希特勒上台和后来的战争呢?前苏联剧变呢?1987 年的股市大崩盘(以及更出乎人们预料的随后复苏)呢?风潮、流行、时尚、观念和艺术流派的兴起。所有这些都受到黑天鹅效应的影响。实际上,几乎你周围一切重要的事情都逃不过。

    黑天鹅效应,按我的理解,既不属于线性事件,也不是非线性事件。黑天鹅是指非决定论事件。黑天鹅效应,就是非决定论效应。

    所以谜底是:蝴蝶暗指决定论;黑天鹅暗指非决定论。

    “黑天鹅之谜”背后之谜

    在黑天鹅暗指非决定论这个谜底之后,还有一个谜:这个谜中谜是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所不知道的:笛卡尔造就了蝴蝶和黑天鹅的对立。

    首先来解谜中谜的第一层谜面:

    笛卡尔的心物二元论,是现代性(启蒙运动)的起点。决定论,是物的特性,物是一切可预测事物中最可预测的,它通向科学;非决定论,是心的特性,心是所有不可预测事物中,最不可预测的,由它通向文化。

    简单说,蝴蝶象征世界观意义上的物,黑天鹅象征世界观意义上的心。

    接下来解谜中谜的第二层谜面:

    决定论分为线性决定和非线性决定。线性决定论,近于主要矛盾决定次要矛盾;非线性决定论,近于次要矛盾决定主要矛盾。蝴蝶效应具体是指非线性决定。非线性科学有六个重要的研究领域:混沌、分形、模式形成、孤立子、元胞自动机和复杂系统。看起来复杂,表面上随机,但最终会化繁为简,蝴蝶就是指化复杂为简单后,那个初始决定因。

    黑天鹅迥然相反,是非决定论的。有人认为只是历史非决定,有的人认为历史和自然都是非决定的。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说,波普尔不是第一个质疑我们知识局限性的人。在19世纪后期的德国,埃米尔·杜波伊斯-雷蒙德提出的:“我们是无知的,并将继续无知”。作者把非决定论表述为:预测要求我们知道未来将发现哪些技术。但这一知识几乎会自动地让我们立即开始发展这些技术。因此,我们不知道我们将知道什么。

    进一步的谜底是:蝴蝶暗指非线性决定论;黑天鹅暗指历史非决定论。

    “黑天鹅之谜背后之谜”背后的谜

    我发现一个奇特现象,每到文明转型期,人类就“风水轮流转”般地在“蝴蝶”键和“黑天鹅”键间来回切换。

    在第一次浪潮中,人类之手按在黑天鹅之键上;在第二次浪潮中,人类之手按在蝴蝶之键上。

    现代性的特征,是人决定自然,人决定人。笛卡尔通过心物二元,启蒙了这种现代性,让人类第一次化蝶——让人来决定物(通过科学),再把人也变成物(通过经济学)。

    于是有了工业化,有了环境污染,也有了人在其中无所不往自由,而又无处不被决定的卢梭式的社会蝴蝶论。

    可以说,笛卡尔和卢梭一起把黑天鹅赶跑了。

    在第三次浪潮中,人类之手又按回黑天鹅之键。

    这就是正在进行时的历史。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却算不尽。人们为什么在今天思考《黑天鹅》问题,而不是在工业革命之初思考,是有历史背景的。今天的背景是,信息革命,让我们从物变回到人。凡是被蒸汽机拉离物质自然(土地、畜力)的力量,都被电脑网络拉向相反的人文之心(信息)。于是,我们进入了像心一样莫测的风险社会。于是,我们进入了以信息(负熵)为特征的黑天鹅效应决定的区间。

    仔细分析发现,后现代性的本意不在于心,而在乎心物一元(俗称生态和谐)。黑天鹅实则复归到一种摒弃“蝴蝶-黑天鹅”对立的状态。这是风险社会的真正含义。

    这太抽象了,让我讲个故事:

    我曾在大海上观察海鸥。海鸥贴水面很近,海浪一起一伏。我发现海鸥防范风险,不让海浪打到它的办法,就是直接站在水上,随着海浪起伏。海浪起,它也起;海浪落,它也落。海鸥站得极稳,“欺负”得海浪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付黑天鹅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只黑天鹅。环境这个海浪一起,自己这个系统就向上变;环境这个海浪一落,自己这一系统就向下变。达尔文称这种信息化方式,叫适者生存。

    适,就是指海鸥贴大海的贴紧度。他没说大者生存,或强者生存,做大做强的泰坦尼克不合适,就叫海浪吞了,还不如一只能适应变化的小海鸥。德鲁克认为,信息时代所有企业的死因,都是不适应环境变化。也是这个意思。

    变化莫测的海浪,就是黑天鹅;应付自如的海鸥,就是蝴蝶。与其徒劳地预测海浪上下,不如像海鸥一样,轻轻松松贴上去。具体来说:这种活法就是,丢掉本本主义、教条主义,投入当下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用本质直观和体验来对付黑天鹅。用我的说法,叫直接经济。就是生产者直接贴在消费者上,IBM叫随需应变。我们的后代,全是这种活法。他们不觉得风险社会有何不妥,他们贴在海面弄潮自由自在。下一代会反而觉得我们很奇怪,居然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让浪潮来打自己。

    《黑天鹅》作者与其说有意义地解决了提出的问题,不如说解决的是有意义问题的提出。他在最后一章,道出了自己的心物二元困境:“一半时间我是一个超级怀疑主义者;另一半时间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事物的确定性,而且是非常顽固地相信。”“一半时间我讨厌黑天鹅,另一半时间我热爱黑天鹅。”

    1500年前的刘勰,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把反笛卡尔心物二元的后现代活法,总结为“随物婉转,与心徘徊”。对这个世纪难题,谈笑间,解决得举重若轻。这就是创新。

    最后的谜底,也是理解黑天鹅的第三个境界:蝴蝶暗中包含物中的心性;黑天鹅暗中包含心中的物性。物我两忘,投入其中,是化不确定为确定的根本大法,也是以动态确定性来捕捉机会不确定性的不二法门。(《黑天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著中信出版社2008年4月第一版定价:3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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